当陈大公子出现在楚钰秧面前的时候,楚钰秧心里“咯噔”了一下子,恐怕是陈大公子发现自己的事情败露了,所以狗急要跳墙。
楚钰秧虽然没见过陈大公子几面,对他还不是很了解,不过他知道,这个人肯定会武功,而且肯定比自己厉害很多。一个可以从客栈悄无声息的,扛着一具女尸从二楼离开的人,恐怕绝对比自己身手厉害多了。
自己不能硬拼,逃走的概率也很低……
楚钰秧努力的镇定下来,就看到了他腰间的那个配饰,小/巧/玲/珑的银饰品,是镂空的,做的很精致,里面应该是放了什么东西,因为银饰的纹饰上能看到一个黑影,是里面东西投射/出来的影子。
楚钰秧心里再次“咯噔”了一下子,原来在自己选择拖延时间的时候,陈大公子竟然和他不谋而合了,也在选择拖延时间。
那个镂空的银饰中间,放的就是那种可以让人致幻的东西。
楚钰秧心脏腾腾的猛跳着,他脑子里飞快的转着,一眨眼的功夫就想到了很多信息。
江琉五和耿执出去打探消息了,不过现在消息已经不重要了,因为真正的主/谋凶手陈大公子已经狗急跳墙的蹦出来了。那么打探到的消息肯定是那么回事,陈大公子绝对早就到了京/城,只是今天才露面的而已。
然而就算是这样,只能证明陈大公子说了谎,并不能证明陈大公子就是凶手。楚钰秧并不是一拍脑袋今天说凶手是陈季晚,明天说凶手是大小/姐,后天就说凶手是大公子的糊涂蛋。
他现在需要证据,而一个确凿的证据,就在陈大公子的腰上。
楚钰秧呼吸加快了,他要拿到陈大公子腰间的那个银饰。不然空口无凭,就算自己逃出去之后指证陈大公子,也没有人会相信,毕竟楚钰秧自己就牵扯在这个案子里,有人死在他的床/上,他现在说话的力度可是不够大的。
楚钰秧脑子里来来回/回的想了好一大堆事情,不过都在电光火石间运转的。下一刻,楚钰秧决定铤而走险一把,虽然危险,但是也是为了自己争取时间。
楚钰秧和陈大公子都听到了耿执的声音,楚钰秧的救兵来了,但是显然,在救兵赶到的时间内,陈大公子绝对有功夫下手。
楚钰秧出了一身的冷汗,时间来不及了,他总不能一直希望别人来救他。
楚钰秧身/体一软,就倒在了地上。他迷茫的睁着眼睛,努力的不让自己目光显得有焦距,他心里想着,就装作一个盲人,其实没什么难度。
当然,这显然是很有难度的。因为他不只要装作一个盲人,还要找机会拿到证据,那个银质的镂空配饰,而且不能被陈大公子发现。
陈大公子不疑有他,他以为是自己的药发作了,立刻兴/奋又紧张的上前抱住了楚钰秧。但是此时耿执和江琉五已经到门口了,他的时间也不多了。
陈大公子当机立断,将楚钰秧抱起来就塞/进了里面的床底下。
楚钰秧觉得自己被抱住的一刹那,简直克制不住的,就要牙关颤/抖,有一种被毒蛇缠住的感觉。
楚钰秧手里紧紧拽着那个镂空银饰,他躺在黑/暗的床铺地/下,一动也不敢动。陈大公子并没有发现他的东西丢/了,将楚钰秧藏好,踹开窗户就跑了出去。
楚钰秧听到耿执和江琉五冲了进来,然后是那两个人的说话声音。只不过楚钰秧的意识已经变得模糊了,真正的药效上来了,他开始迷糊起来,就好像在做梦一样,努力让自己清/醒一些,想要从床底下爬出去,但是他动不了,就像是做梦一样,身不由己了。
楚钰秧想,自己这可还不算是成功了,如果自己就这么昏倒了,一会儿陈大公子绕了一圈回来,自己不就惨了?而且还会被他发现,自己拿了他的东西,估摸/着会死的更惨。
楚钰秧实在抵不住药效,还是丧失了最后一点意识。
再醒过来的时候,楚钰秧手里还是紧紧/抓着那个银质镂空的饰品,不过已经被人用厚布给包裹/住了。
楚钰秧立刻就坐了起来,他发现自己并不在丞相府里,他心里猛跳,难道是被陈大公子抓/走了?不知道抓到什么地方去了?
他所在的房间不大,几乎是一目了然,桌椅板凳虽全,不过可以说有点简陋了。
楚钰秧看到了房门,立刻就冲了过去,然后一把就将房门打开了。
门外的人被他吓了一大跳,问:“客官,您是有什么需要吗?”
门外有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,手里拎着一只茶壶,就在不远处,看起来像是送茶水的。
楚钰秧愣住了,他快速的扫了一眼周围,这里他见过的。对,他还记得,就是那家客栈,他带着江琉五耿执到这里来盘/问,赵邢端也找了过来,他们在这里遇到了一个长相好看的男人,叫做十一。
楚钰秧回头去瞧,这个视角才是他上次用的视角,他站在客栈二层走廊的右手边的最里头,面对着一个打开的房间门。
楚钰秧确定,这是那个十一住的房间,而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?
房间里没有其他人,楚钰秧的手脚没有被绑住,身上也没有丝毫不适,所以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人,对自己应该是没有敌意的。那么他为什么那么做?
楚钰秧一时间想不明白,但是他知道,现在不是探索那个叫十一的男人身份的时候,他必须赶紧回到丞相府去。
现在天色看起来就要大亮了,恐怕自己失踪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了,赵邢端虽然在宫里头,不过自己失踪后,肯定会有人进宫去告诉他。都过了这么长时间,他就怕赵邢端听到了消息担心。
楚钰秧跑出来,好在他来过一次,还是认识路的,就往丞相府的方向走,在半路上,就遇到了赵邢端。
楚钰秧瞧着陈大小/姐恨不得扑过来咬死他的表情,说:“大小/姐稍安勿躁,等会儿还有大小/姐的事情。”
楚钰秧转身对江琉五说:“将仵作叫进来。”
江琉五立刻去办。
楚钰秧指着被茶碗扣住的银饰,说:“这个的确是陈大公子腰间的东西,我拽下来的。现在就让仵作去验一验里面装的东西。”
仵作很快就来了,当着众人的面,将银质配饰快速的打开。里面露/出一小块像木头一样的东西,不过是白色的,应该不是木头。除此之外,竟然还另有东西,是一个非常小的油纸包,打开里面是五颗很小很小的药丸。这么小的药丸,如果滚到地上,估计都不会有人注意。
楚钰秧赶紧捂住口鼻,说:“仵作小心点啊,这个东西的气味儿可以致幻的,不能多闻的。”
仵作一听赶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,快速的检/查了一遍,赶紧就把那块类似木头的东西放进盒子里,彻底隔绝起来,然后又去检/查那小药丸。
仵作检/查了半天,众人都瞪着眼睛瞧着。仵作终于说话了,说道:“楚大人,这类似于木块的东西,是几种药材混合后制成的,的确是有致幻的作用。这种东西几乎闻不到香气,不过的确是有香味儿的。这种药发作时间比较长,需要等待一会儿工夫,然后就会意识全无,但是和昏迷有很大的区别。”
楚钰秧点了点头,说:“那几颗小药丸呢?”
仵作说道:“戚小/姐服用过量的药就是这种。”
他话一说罢了,所有人都躁动了起来,仵作这话已经是最有利的证据了。
楚钰秧说:“凶手是谁,估计大家心里都已经清楚了。我让人去打听过了,陈大公子并没有因为什么原因在路上耽误了时间,他早就到了京/城,住在一家客栈里。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让陈大公子决定杀了戚小/姐,他利/用两个人关系不普通的便利条件,在戚小/姐去那家客栈找他的时候,用这种药物轻而易举的就杀死了戚小/姐,然后,把尸体从客栈移走。”
陈大公子完全可以把尸体搬运到荒郊野外去,然后神不知鬼不觉。然而他并没有。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,就是陈季晚。
陈季晚是丞相体弱多病的嫡子,陈大公子忽然就有了一个主意,让陈季晚身败名裂的主意。
陈大公子很优秀,但是他知道自己再怎么优秀,自己都不是嫡子,只是一个庶长子而已。丞相虽然也喜欢他,甚至多过陈季晚,但是陈大公子从小就听别人不止一次的说,这位是陈丞相的庶长子。多么刺耳的叫法,陪伴着他好几十年了。
陈季晚听了这话,已经呆愣在了原地,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什么。他以为自己和大哥的关系还不错,至少比和大姐的关系好了很多,但是这只是他一厢情愿异想天开的荒唐想法。原来,自己身边有这样讨厌自己恨自己的人。
陈大小/姐激动的说道:“他就是一个废物,他有什么本事?病病殃殃的,从小就要死不活,文才也没有我大哥好,他凭什么是嫡子,凭什么站我大哥的风头?”
陈大小/姐指着陈季晚的鼻子,好像已经疯了。不只是陈大公子一个人执着于这些虚无缥缈的身份地位,大小/姐恐怕也是相同的一个。
老丞相机会又要晕过去了,他大儿子刚死了,大女儿就指着小儿子的鼻子痛骂,周围还有很多外人,这叫他以后的老脸往哪里放?
楚钰秧说:“恐怕大小/姐也对此不满多时了吧?所以才会被陈大公子说动,去帮助他完成这个布局。”
“你胡说!”陈大小/姐立刻说道:“我什么也不知道。”
楚钰秧说:“别着急,还记得从戚小/姐尸体上找到的粉红色线头吗?就是从你衣服上刮下来的。”
“不不不,不可能……”陈大小/姐激动的说。
陈大公子想到一个计划,而且觉得天衣无缝,这样不仅仅可以毁坏陈季晚的名声,而且可以打垮他的意志。让陈季晚眼睁睁的瞧着一具尸体的出现,这对所有人来说,恐怕都是一个不小的惊吓。
但是大公子知道,这个计划只有他一个人是不行的,很容易暴/露,他需要帮手。
他找到了和自己最亲近的同/胞妹妹,劝服她帮忙完成这个巧妙的布局。陈大小/姐起初是害怕不肯的,但是禁不住陈大公子再三的劝导。他们有着同样的心境,同样的不甘,同样的恨意,大小/姐很快就被他说服了,决定帮助陈大公子搬运尸体。
当然现在还少一个给陈季晚下毒,而且可以让陈季晚毫无知觉的人,必须是陈季晚身边的人。
陈大公子就找到了秋蓉,那个陈季晚身边的小丫鬟。
小丫鬟跟在陈季晚身边,早就有怨言了。虽然陈季晚好说话,而且没什么活儿给她做。但是陈季晚不能满足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愿,甚至连一个通房丫鬟她都不是。
陈季晚体弱多病,虽然年纪也差不多可以娶亲了,不过因为身/体原因,陈季晚对这种事情不是很在意。别人家的公子这会儿早就将贴身丫鬟变成了通房丫鬟甚至是小妾,而陈季晚一点也没往这方面想。
就在这个时候,不满的秋蓉遇到了大公子,温柔体贴又风度翩翩的大公子,大公子开口一番承诺,秋蓉便什么都愿意帮他做了,只是在茶里下/药而已,下了药之后,她就是大公子身边的女人了,再也不用当使唤丫头了。
然而秋蓉不知道,她在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,就根本没有命活下去了。以陈大公子的性格,绝对不希望这件事情泄/露,他可以念在同/胞兄妹的份上放过大小/姐,却不能放过一个没有/意义的小丫鬟。毕竟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格的。
陈大小/姐决定帮助大公子了,但是对她一个女流之辈来说,搬运一具尸体太困难了,她也需要人帮助。
“噗通”一声,陈大小/姐的夫婿就跪在了地上,说:“是我,帮助大公子搬运尸体的人是我,和贱内无关,这件事情她并不知道。尸体指甲里的粉色线头,是我搬运尸体的时候不小心刮到了贱内挂在屏风上的衣服。请陛下明/鉴!”
他突然跪下,好多人都吓了一跳,就连陈大小/姐也吓了一跳。
男人说道:“陛下,楚大人,我愿意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,请不要连累其他的人。”
“你在做什么?”陈大小/姐抓/住他的袖子,说:“你疯了吗?你什么都没有做,知道吗?你什么都不知道!你跪在这里做什么,快点站起来。”
男人并不起来,看了他一眼,仍旧跪着。
楚钰秧摇了摇头,说:“你想好了吗?你这么做,别人并不能理解你。”
他说的别人,自然就是陈大小/姐了。
男人知道事情已经暴/露了,再躲避下去也没有/意义,干脆想要一个人顶罪。他知道自己的妻子经常抱怨自己无/能,妻子想让他继续做/官,然而官/场这个地方,就是时时刻刻把脑袋别在腰带上,他实在厌倦了这样的日子,他的确觉得自己很懦弱。但是人总有非常想要保护的东西,这是一个底线,胜过一切的。
陈大小/姐一怔,说到一半的话说不下去了,她脑子里一片迷茫。
楚钰秧看了一眼赵邢端,赵邢端挥了挥手,说:“把他带走。”
侍卫听了命令,立刻就将男人押起来带了下去。
陈大小/姐这才反应过来,抓着她夫婿不松手,哭道:“不不不,他没有杀/人,你们不能抓他,他又没有杀/人。”
老丞相已经站不住了,他大儿子死了,竟然还是杀/害两个人的凶手,大女儿和女婿是帮凶,而小儿子差点被陷害。
老丞相也算是三场元老了,没成想家里却落得这么个田地。
赵邢端冷着脸说了几句过场话,然后就带着楚钰秧离开了。
事情已经落幕,赵邢端可不想让楚钰秧再呆在丞相府了。想到是丞相大公子绑/架了楚钰秧,还企图要害他对他不轨,赵邢端一把火烧了丞相府的心思都有,刚才那几句过场话,说的可是一点语气也没有。
等赵邢端和楚钰秧离开之后,丞相府变得冷清了很多。
严峥瞧了瞧陈季晚,说:“我要走了。”
陈季晚点了点头,说:“我爹太伤心了,我要去陪一陪我爹,我就不送你到门口了。”
严峥瞧着他,少有的严肃,说:“我是说,我要走了……明日一大早,我要离开京/城了。”
陈季晚一愣,这才明白严峥的要走了是什么意思,原来他是要离开京/城,回边关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