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先生一阵无语,然后摆出一副好人的样子,谆谆教/导的说:“小姑娘家家的,怎么能随便说别人衣冠禽/兽呢?你知道衣冠禽/兽是什么意思吗?”
温白羽心说,就是你这个意思,第一次和红枭搭话就让人跟你睡一晚,你不衣冠禽/兽谁衣冠禽/兽。
鼓包包的春丽头小丫头又挠了挠自己的头发,然后摇了摇头,说:“不知道。”
平先生顿时露/出大灰狼一样的笑容,说:“对吧,你也不知道,所以不能乱说。”
他说着,就要跟着温白羽往上走。
小丫头突然反应过来,两手一张,拦住平先生,说:“等等,可是你还是不能上去,叔叔不见你!”
平先生:“……”现在的小孩子不是那么好糊弄了。
平先生还记得,自己以前小时候,只要一淘气,长辈就会说再闹让大灰狼叼走你,然后平先生就不敢闹了……
温白羽看着小丫头拦着平先生,还以为他没辙了,就听平先生继续说:“我不是要去见你叔叔,正好咱们同路,我只是去二楼,我来茶楼是客人,你总不能不让我上二楼吧?”
小丫头再次挠了挠自己的鼓包包春丽头,然后晃了晃,终于转身走了,蹦蹦哒哒跑上了二层。
红爷一直在二层靠着栏杆往下看,看不到小丫头被忽悠了,笑了一声,转身进了包间。
小丫头把温白羽和万俟景侯引到门口,然后就蹦蹦哒哒的跑了,温白羽和万俟景侯进去,平先生腆着脸也要进去,结果红爷站在门口,突然伸手拦住他,笑着说:“平先生不是顺路上二楼,这是去哪啊?”
平先生被拦在外面,还没说话,刚说了一个:“我……”
就听“嘭!”一声,门直接关了,平先生被拦在外面,差点把高鼻梁给拍下去。
平先生摸了摸自己的鼻梁,一回头就看到小丫头站在自己脚边,还没到自己腰那么高,仰着头,嘴里还含了一根棒/棒糖,看着平先生笑。
总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。
平先生低头看着小丫头,眼神转了转,突然笑了起来……
温白羽和万俟景侯进了屋子,里面是个雅座,布置的很古香古色,看起来非常典雅大方,雅座没有设窗户,对面直接是二层的栏杆,可以从这个地方看到一层的戏台,现在下面还在唱着。
两个人进来,红爷笑着说:“请坐。”
温白羽说:“不知道红爷让我们过来,有什么事情?”
红爷坐下来,翘着腿,笑眯眯的喝/茶,因为刚上了台,妆容虽然卸下来了,但是眼睛的地方没有卸干净,应该是急匆匆的,淡红色的妆容显得红爷有一种妩媚的气息。
红爷在台上的扮相特别好看,有一种惊艳的感觉,温白羽虽然不是老戏骨,但是小时候叔叔们忙,温白羽也听过很多戏。
温白羽总觉得,化了妆,贴了片,就算是馒头脸也能贴成瓜子脸了,所以上妆之后都不会丑,但是他从没见过上妆之后这么漂亮的。难得的是红爷卸妆之后,也别有一番气质。
红爷笑眯眯的给他们倒了茶,说:“我昨天就听说了,温先生和景爷来金华了,你们一踏入金华,其实我就知道了,没想到两位今天就到这边来了。”
红爷说着,又说:“我知道你们这次来,是要跟平先生一起出去的,去哪里虽然我不知道,但是去找什么,我猜的应该八/九不离十。”
万俟景侯淡淡的说:“你对月亮玉盘也感兴趣?”
红爷似乎想要开诚布公,点了点头,说:“是这么回事。”
温白羽说:“那你应该把平先生叫进来啊,这次领队是平先生。”
红爷脸上顿时露/出很难看的神色,看得出来虽然红爷长得好看,但是并不喜欢别人这么夸他,而且气性还挺大,估计是上次平先生第一句话就出言不逊,让红爷对他印象不太好。
红爷说:“我找你们,还有另外一件事,有一样东西,想给你们看看。”
他说着,站了起来,走到旁边的柜子边,从里面抽/出一样东西,然后放在了桌上,推给温白羽和万俟景侯看。
温白羽低头一看,顿时就愣住了,原来桌上摆着一张照片,这张照片用相框装裱过,相框非常古老了,一碰就要散架那种,里面的老照片也泛黄了。
上面是十二个人并肩照相的样子。
温白羽说:“你怎么有这张照片?”
红爷给他们看的老照片,就是匡佑启他爷爷留下来的照片,一模一样,一共十二个人,其中还有匡佑启的爷爷,和匡佑启长得非常相似。
温白羽问完了,突然就想起来了,小叔叔说红爷的祖父多年之前突然失踪了,而且红家和匡家还是世交。
难道红爷的祖父也在这张照片里?
温白羽惊奇的看向红爷,红爷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,指着其中一个人,说:“这是我祖父。”
红爷的祖父就站在匡佑启的祖父旁边,一看也是个有气质的人,也是当年的队员之一。
温白羽想到他们拜访的那位幸存的老先生,老先生说十二个尸体已经全都找到了,这么一想下来,说明红爷的祖父恐怕也已经不在了。
温白羽说:“你祖父……”
红爷点了点头,说:“他已经去世很久了,可能在外都听说我爷爷失踪了,其实不是这样。我听匡叔叔说了,也听少义说过,你们也见过这张照片,知道来龙去脉了,所以我也不想隐藏什么。我当时年纪还小,接回遗体的事情不是我负责的,我只知道中间出现了差错,不知道为什么,那些人又把我爷爷的遗体接走了,很多年之后才还回来,还回来的时候,我已经当家了,所以这次是我负责接回遗体。但是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……我打开棺/材的时候,亲眼看见爷爷的遗体,在我面前化作白色的粉末……”
红爷说到这里,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说:“我对我爷爷的记忆,还存留在很小很小的时候,爷爷是个老戏骨,一直喜欢听戏,也喜欢唱戏,这间茶楼是他留下来的,自从他下了海,就没有再经营这间茶楼了。我接手家产的时候,家里的产业都是道上的铺子,虽然钱不少,但是我已经厌烦那种日子了,所以才把这间茶楼开起来,不过没想到,就在茶楼的一个破房间里,找到了这张老照片。”
温白羽静静的听着,就见红爷突然伸手拿起相框,然后快速的拆开,从相框里把那张老照片拿出来,翻过来,放在桌上。
温白羽低头一看,后背竟然还有字,上面写着——镜中花,水中月。
镜中花……
水中月……
这是什么意思?
而且这六个字中,“镜”、“花”、“水”、“月”四个字都被圆圈圈了起来。
如果说镜和月,那么他们还能理解,说的是月亮玉盘和镜像,那花和水是什么东西?
温白羽说: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红爷摇了摇头,说:“这我不知道了,我只是发现了这些字。”
红爷喝了一口茶,随即又说:“虽然我已经不想在道上走动了,但是我很想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委,总要知道我爷爷到底是怎么过世的,这些年我查了很多,但是查到的很少,或许还没有你们查到的多。”
红爷说:“其实这次去北/京,除了参加匡叔叔的婚礼,我还想会一会你们。”
万俟景侯说:“那说一说,我们没查到的,而你查到的。”
红爷点了点头,似乎很欣赏万俟景侯说话爽/快。
红爷说:“我查到的很少,但是或许已经查到了关键,当年这个队伍,除了队员和领队之外,还有一个出资人,这个人来历很深,没有跟着队伍一起走,但是队伍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。”
温白羽不解的说: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红爷笑着说:“因为这个队里,有内鬼啊。”
温白羽说:“内鬼?”
红爷点了点头,说:“我很清晰的记得,我爷爷临走之前的样子,他好像就知道自己回不来了,那种情景让我很奇怪。果然他就没有再回来……我向匡叔叔打听过,匡叔叔的祖父在走之前,也曾经发现了什么,但是并没有留下/任何线索,他们都是忧心忡忡的,也都没有再回来。”
他说着,指着这张老照片,说:“这一队的人,应该都有所发现,然而他们又不得不去,就算知道九死一生,又有不得不去的理由。这个过程应该很危险,出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,但是这其中有一个幸存者。”
温白羽说:“我们已经见过这个幸存者了,就在湖南。”
红爷不急不缓的说:“我也见过了。”
温白羽有些诧异,看那个老者的反应,之前好像没人找到过他,所以这么来说,红爷应该是在他们之后才见过老者的。
红爷说:“他就是那个内鬼。”
温白羽一下都懵了,感觉有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。
红爷说:“要不然,你们真的以为他是幸存者吗?在这种天罗地网之下,他一个要钱不要命的土夫子,怎么逃走的?其实他是那个内鬼,把队伍里的一举一动全都透露给了出资人,等他的利/用价值已经没有了,就被撤下来,从此隐姓埋名的过日子。”
红爷又喝了一口茶,似乎有些紧张,捏着茶杯的手,都有些发/抖了,说:“我见过这个人了,他顶不住压力,亲口告诉我的,毕竟他活的也不好,本以为可以捞一大笔钱,结果却要销声匿迹的活着。”
温白羽说:“原来他上次说的不是实话,看来他藏得还挺深,咱们要不要再去找他问一问,看看他还藏了什么?”
红爷摇了摇头,说:“不用去了,去找了也是白找,浪费功夫。”
温白羽说:“为什么?”
万俟景侯试探的说:“他死了?”
红爷这次点头了,手捏紧了杯子,吸了一口气,说:“他死了。那天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,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,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活着,他顶不住压力,把事情告诉我了,但是有很多事情,他都不敢告诉我,他怕说出来自己没命,他当时很害怕,我以为他是故意虚晃,想要把我骗走。我就说只想知道一点,如果他不告诉我,别等别人杀他了,我第一个掐死他……其实我只是吓唬他的……我问他,那个出资人是谁,他是不是还活着,让他告诉我出资人的名字!”
温白羽听得有些毛/骨/悚/然,后背有点发冷,说:“然后呢?他告诉你了吗?”
红爷摇头,颓丧的说:“没有,他只是小声的说,那个出资人姓‘平’,他只能告诉我这么多。”
温白羽诧异的说:“平?”
温白羽忽然想到红爷对平先生的态度,难道因为平先生也姓平,所以红爷才对他这么不冷不热吗?
不应该只是这么简单,如果只是偶然撞了姓,红爷绝对不是这么分不清界线的人。
难道……
红爷颓丧的说:“我当时很高兴,起码我得到了一个信息,之后的一个月里,我疯狂的去找姓平的人,这个人年纪绝对不小,而且相当有钱,或许还有一些背景,我问了匡叔叔,还有我家里的长辈,询问他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姓平的人和家里来往,后来我打听到了……”
温白羽有点着急,听到红爷说到这里,突然就断了,说:“你打听到了什么?”
红爷慢慢的说:“那个姓平的出资人,就是平先生的大伯。”
温白羽心里只剩下“果然如此”四个字,原来红爷对平先生不冷不热,其实不只是平先生看起来有点轻浮,还有这么深的干系。
红爷说:“你们知道我打听道这个消息时候的心情吗?我当时就去找了这个出资人,但是得到的消息是……他死了,他早就死了,死了很多很多年了。”
温白羽诧异的说:“死了?”
红爷点头说:“我当时很诧异,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,出资人也死了,据说是病死的,很早之前已经死了,这件事情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悬/案。”
红爷看着他们,说:“如果是你们,查到这里,会怎么做?”
温白羽想都没想,脱口说:“再去找那个幸存者?”
红爷说:“对,我当时就在想,这一串查下来,只剩下那一个幸存者还活着,其他人都死了,只有他一个活口,我必须要从他嘴里套出更多的东西来。”
红爷说着,笑了笑,有点疲惫,说:“我又去了,去的路上我还在想,既然出资人已经死了,为什么这个唯一的幸存者,还要隐姓埋名,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活着?他应该大大方方的挥霍他赚来的钱财……但是我错了。”
温白羽屏住呼吸,继续听红爷说话,红爷慢慢的回忆着,手捏紧了杯子,似乎有点可怕。
红爷慢慢的说:“我又到了湖南,那是我见了那个幸存者,两个月之后,短短的两个月之后,我又看到了他……但是他已经死了,而且死了两个月。”
红爷闭着眼睛,摇了摇头,说:“说白了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,我根本连一条腿都没踏进这个道里,你说多可笑,我从没见过死人,而且还是一个已经腐臭的死人,他的表情太可怕了,我当时就吓着了,非常狰狞,仿佛看到了什么。而且……而且他是被掐死的,他的脖子上有很深的手指印……我突然就想到了我当时说的话,如果他不告诉我,我现在就掐死他……没想到这句话成真了?为什么成真?我当时站在那个死了人的屋子里,已经慌了神,唯一能想到的是,周围有人监/视,一定有人监/视,不然我们说的话,为什么成了真的?”
温白羽吸了一口冷气,说:“这么说来,我们当时去找那个人的时候,难道也被监/视着?可是为什么那个时候老先生就没有事?”
万俟景侯皱眉说:“因为咱们当时找他问的是于玥,而红爷找他问的是投资人,从这点看来,咱们的整个大方向就反了,看起来红爷问到了点上。”
红爷伸手揉了揉脸,非常疲惫的样子,说:“我考虑了一个问题,如果出资人真的死了,一切都一了百了了,为什么那个人还会被掐死?结果应该只有两个答/案,第一是,当时出资人牵连广泛,或者不是只有一个,所以必须斩草除根;第二是,或许出资人的确死了,但是他还有继承人……这一点我查了,也是最近得到的资料,那个出资人并没有儿子女儿,把所有的家产都传给了他的侄/子,他侄/子叫平盛勋,就是外面这位平先生。”
温白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外,不过门关着,他也看不见,不知道平先生走了没有,只知道外面小丫头跟定没走,小丫头一直在“咯咯”笑,笑的估计都要岔气了,不知道在玩什么。
万俟景侯说:“也还有一种可能。”
红爷说:“是什么?”
万俟景侯淡淡的说:“假死,或许这个出资人并没有死。”
红爷点点头,说:“说的也有道理,那么现在就更复杂了。”
红爷继续说:“你们以为这件事就完了?那就错了……我当时看到了一个死了两个月的人,很害怕,很快我就走了,必须先离开那里,说不定有人还在旁边监/视,毕竟我了解了一些,那个人只是说了一句姓平就死了,我甚至查到了那个姓平的人的名字,岂不是要死一百回?我急匆匆就走了,等到我出门的时候……”
红爷说到这里,又吸了一口气,端起热茶来暖手,但是并没有喝,淡淡的说:“我刚走出去……一百米,不也就是五十米,那间房子突然爆/炸了,我当时只看到火光,巨大的火光,一下就被炸出去,后来晕了,我不知道是不是够幸/运,反正我现在还活着。”
红爷说完了,终于喝了一口茶,说:“我知道的都说完了,事情就是这样。”
红爷放下杯子,又说:“我和匡叔叔打听了你们,匡叔叔说我可以找你们。”
温白羽说:“你想让我们帮忙,那怎么帮你?你现在有线索了吗?”
红爷指了指门外,说:“平先生那艘冰船,上面有月亮玉盘的记号,而且一下五面,我觉得有些蹊跷,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,你们这次去,我也想跟着,但是我不想和他说话。”
温白羽说:“或许平先生并不是那个接/班人,如果他真的是,又为什么要让我们涉足这件事情,岂不是要露馅了吗?”
红爷点了点头,说:“或许,不过我之前试着和他说话了,你们也在场。”
当然,红爷其实搭过话了,平先生语出惊人,想要睡红爷一晚上……
温白羽有点头疼,说:“我觉得应该没问题,一会儿我们和平先生讨论一下出发的事情,到时候跟他提一下你也感兴趣,平先生肯定带上你,毕竟他都蹲了你大半年的场子了。”
说起这件事情,红爷脸上也不是很愉快,看起来平先生是相当的衣冠禽/兽,恰巧了,红爷似乎不喜欢衣冠禽/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