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和陈琦说了一番江宁的水土特征,他便急勿勿的坐上马车回当涂了。
不是陈十三不想和儿子团聚,实在是官员回避制度让他不能随意和做官的儿子见面,既是来接儿子,儿子接到后他就该离去了。他自己离去,总比明天被知州提点着再离去要好。
再加上他在这里呆了有半个月,县里的事情一直是由县尉代管,再不回去也实在说不过去了。
不仅是陈十三密切注意着码头,那些江宁府的官员和乡绅们也在密切的注意着。一打听到陈琦一家人已经下了码头到了客栈,立刻就有人前来拜访。
陈琦见到几份求见的贴子上面有一份写着茅山书院侯翰山几个字,不由得动容,立刻让刘成将人请过来,至于其他人只是将贴子留下,礼物一概退回。
“敢问侯兄可是侯仲遗之后?”刘成将人引到了租住的小院之后,陈琦问道。
侯翰山听到他说起祖父名讳,不由得肃容,垂手而立道:“正是家祖名讳!”
陈琦敬他家世代是读书人,忙请侯翰山上坐,侯翰山连连推辞说不敢,才分了宾主坐下。
茅山书院说起来在宋朝赫赫有名,乃是六大书院之一,由处士侯遗创建于天圣二年(1024),位于现在的江苏句容的茅山脚下,南宋时迁到了金坛县,乃是江宁府非常有名气的私人书院。
说起来意,侯翰山一脸的愧容,“……蒙朝廷器重,家祖得了三顷地以充书院赡用。只是近年来,由于粮价走低,早已不足嚼用,原本就该请上任知府裁断,只是此事牵涉甚众,再加上两个月前朝廷来了原任知府调离的旨意,所以只能等新任知府来了再做裁断。”说着就将手里的公文递了上去。
陈琦现在还没有接过知府的大印,在私下场合翻看知府的公文是不合法的。看到侯翰山一脸的愧容,心中不由得冷笑,你这愧容也不知是愧对祖先还是愧对我。
正色道:“侯兄此言差矣,如此大的事情,岂能一拖就是几个月?学院中的学生无粮无米这岂不是害苦了学生?侯兄有难处有委屈,何不先越级找了知州?更何况我今日才下船,对江宁的事情实在一无所知。”特意将越级两个字咬的极重,根本不去接那份公文。
自己还未上任,江宁府的书院就先给自己扔过来一个下马威。他们还真当自己年少无知吗?这份公文就不应该是茅山书院递给知府的,应该是先递给分管读书育人的文学,再由文学转到知府手中。
陈琦挺反感书院参与政事,你一个教书先生不好好的在书院里教书,跑到这里来威胁我一个未上任的知府?若是冒然接了你这一份公文,转眼你就能出去对别人讲,到那时江宁府上上下下的官员还不都认为我是一个不懂事的愣头青?
更何况,粮价连年走低,和不足嚼用有甚关系?粮价虽然走低了,可是田地产量却上去了,算下来你不仅没有亏钱反而赚了。当我家里没有种过地,当我这几年的新政都白搞的吗?
侯翰山见到新任的江宁知府一脸的平静,没露出惋惜之色,也没有同情,更没有伸手接他的公文,便有些讪讪的,又说了一会子话就离去了,离去时故意将公文遗落在了客栈的桌子上。
陈琦淡然一笑,道:“侯兄怕是遗忘了什么东西吧?”
侯翰山一拍脑袋,“年纪大了,便有些丢三落四……”讪笑着将公文取走。
陈琦脸带得体的笑容,亲自将他送到了客栈门外。
侯翰山的拜访一开了头,剩下那些人便纷纷跟着递贴子,陈琦只是让刘成出去应付,自己推说身体不好不肯见客。
见茅山书院的山长没有任何问题,这是对读书人的礼遇。可是那些来投贴子的人,陈琦就没有必要再见了。
过了一会,请的两个江宁府医士都到了,陈琦盯着他们给邹晨和孩子抓了药才放心。又让敬哥和纪明跟着过去拿药,他在客栈里借小炉子准备给妻儿熬药,一时间忙个不奕乐乎。
侯翰山出了客栈没多久,便坐着马车转到了一条街中,进了一幢宅子里。
几位老者见到他归来,连忙询问,侯翰山摇头道:“新任的知府虽然年轻,可是却不好对付啊!我的公文他连接都没有接。”
一位老者拈须道:“他毕竟是在京中做了几年京官,又搞了几年新政,想必还是真懂一些为官之道。你们当初使的这个计策,我便曾说过不可行?新任知府纵是传出不稳重的名声又能如何?于他有何妨碍?”
其他的几个老者听到他说这些话,纷纷站起来反驳。
一时之间,屋里传出激烈争吵的声音。rs